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魅力南京 > 国内资讯

《 那 个 春 天 》

2023-08-05 18:26 来源:胡定安 作者:胡定安

南京都市圈讯  那是母亲和父亲决绝的离开我们居住的小城搬回到老家乡下去的头一个正月。那年是个早春,如果没有出现后面父亲的意外病故,其实那个早春在我的心里是和往年的早春没有多少区别的,它一样的乍暖还寒,万物凋零......当我接到母亲的电话那一刻,顿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脑袋都炸开了,告知父亲被查出是癌症,我的心一阵阵的紧缩,一下子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向电话那头的母亲嗫喏道:“好、好的,我明天上午就回去吧!......”

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向妻子作了些简单交待,第二天一早便搭乘上回老家的汽车,这一路上,脑袋一直都在嗡嗡作响,只要一合上眼睛,奇怪地竟然闪现的都是父亲在医院接受治疗的画面,说真的,父亲一下子得了这个“对头病”我是一点预感都没有,父亲和我们一起住在县城的家时,还每天早出晚归的去农林学院花房上班的。往年的冬季时分,他也经常是在晚上整宿整宿的一个人烧锅炉,为过冬的花房送暖呢......父亲虽然个子瘦小,但体质一直是很不错的,现在怎么就一下子得了这个倒霉的病呢?

父亲是个不善言语的人,话很少,小时候因为爷爷去世的早,加之家里小孩子多,穷的奶奶没有让他上过一天的学。和母亲成婚前,他就拜师学了个箍桶的木匠手艺,说是“荒年不饿手艺人”。记忆中我们兄弟俩那时上学的学费,以及家里种庄稼呀,买农药化肥种子的钱,差不多都是靠他在农闲时挑着箍桶担子去走村窜乡才挣到的。小时候的记忆是,父亲常常都是在夏天的晚上较晚才能回来,他会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天的收入,数好,然后就压在床头桌上的一个很精致的小木箱子下面,由我的母亲在忙完家务后,或者从外面出诊回来再收到家里的另外一个上了锁的枣红色的大木箱子里,有的时候,我也会趁母亲还没有收起来之前,好奇的去偷偷的数上一数,感觉仿佛是自己挣到的一样的快乐!父亲每天出工的收入大多数情况都是3块6毛钱左右,但有的时候一天也会多挣几毛钱,他就会收存到下一次不足3块6毛的那一天再补充进去,就好像是母亲给他下的指标一样的。七十年代的末期,一个县属大集体企业的工人或者民办教师的月工资也许只有36块上下吧,加上母亲每年的赤脚医生工分收入,所以,那时候像我们这样“亦工亦农”的家庭在乡下还算得上是一个过得去的“小康”呢!八十年代初期,我在县城读书(读高中、上电大),后又谋得了一份县属大集体单位的工作,之后,随着下海潮的东风,我又“敢为人先”的兼顾着注册了一个煤炭建材经营部,随着业务的不断扩大,经营上需要帮手,思前想后就动员父母放弃了乡下的田地来县城和我一起打拼了......

父亲的病我当时怀疑是与他平时的大量吸烟有关的,大概是经常熬夜的原因,他常常一天要吸掉差不多一包半的香烟,为此曾经做过大队赤脚医生的母亲也没有少抱怨过他。

父亲是从不沾酒的人,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这个病居然就真的是由酒而引起的。之前就听母亲说过,父亲早年在遇到非喝不可的酒宴时都是拿碗和别人“拼酒”的,但平时他是滴酒不沾。搬回老家去的这年春节,母亲娘家的侄子们一起前来拜年贺喜(注:父母亲1990年搬离老家后,因当时县乡交通多有不便,亲戚们暂时中断了走动),因为高兴,他们硬是劝他们的小姑爹多喝了几杯,听母亲说父亲是将侄子们敬的酒都集中到一个碗里,然后咕嘟咕嘟一下子干了的,那天的酒差不多有两大蓝边碗呢!父亲醉如烂泥,在床上整整睡到第二天才醒。之后的两天,应该是那一年的正月初五吧,记忆中从没有主动打过一次电话给我的父亲,竟然专门给我打来电话,说是正月里让我和孩子们“一定要一起回来看看啊,家里一切都收拾好了......”,言语间甚至带有几分乞求,是否冥冥中老天爷提前给予了他某种不祥的预感? 而我因为母亲事前没有和我商量就突然裹挟着父亲一起搬回到老家居住的原因,几个月来,在心里一直都憋着一股对他们的怨气,所以,就算是过这样一个隆重的春节,我不仅没有带上孩子们回去陪二老,也没有给他们打个电话去问候一下,现在反倒是他们打来电话主动来向我“检讨认错”了,想想自己当年的年轻任性是多么的幼稚和不该啊!人生没有来世,子欲孝而亲不在了,这将会是我一生中的一个无法弥补的憾事了!

 年前母亲在电话中讲到,老房子收拾停当后,左邻右舍的婶子大妈们是三天两头的都会有人送来一些自家菜园子里的新鲜疏菜来接济他们,这样,他们的日常吃菜过渡到来年自己种的就不成问题了;邻居们谁谁谁对他们选择回村养老,那是讲了一箩筐又一箩筐一致认同的宽慰话,这也使得母亲一直以来噎在心底的“那个”不快总算顺畅了许多,由此可以推断,这是否就是母亲为了回避“难处的婆媳关系”年前执意要搬回到老家来的主要原因呢?抑或是父亲的病他们在县城居住时就已经有了某种不祥的感知,只不过是木讷的父亲没能在心里面引起足够的重视?人在快要归天的那一段时间,冥冥之中是会有着某种偏执的“坚持”的,执念着“树高千丈,落叶归根”的传统!

母亲告诉我,父亲年前还去联系了村上的一个外来承包大户,他准备开年正月十五后就去那里帮人家打理蔬菜大棚,他的盘算是:这样可以让自己的返乡生活能够充实一些,而且还能够借此补贴一些家用。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月初八那天,因为总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在去镇卫生院检查时,竟然被查出了癌症......

 

去省肿瘤医院复查的结果当然还是癌症,且是癌中之王的肝癌,坏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了,医生说已没有了治疗的价值,建议我们回去给父亲弄点好吃的吃吃......这不就等于是给我的父亲判了死刑吗?! 因为父亲太过愚实,他又不识得字,以往家里的有关断文识字这方面的事情也都是由母亲来拿主张的,他当时也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并没有感觉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所以竟然轻松的对我们说:“不用住院的,开点药丸子回去吃就行了......” 鉴此,母亲就私下和我商量,决定还是暂时向父亲隐瞒着这个糟糕透顶的病情,不然他一定会吓个半死的......“老明友哎,你这是肝上面有点问题了,是肝有点硬化了,都是往年喝‘冷酒’喝的......”,“初三那天宝子他们来拜年,你又喝了那么多,把这个病喝发了呀!” 母亲有些哽噎道: “ 医生讲开点药,回去再弄点营养品给你补补、慢慢就会好的......” 见母亲这样,我也只能随声咐和、安慰着父亲说:“我们回句容时,再到汤山那个南京军区总医院看看,让医生开些中药回去吧!”(略懂医道的母亲认为中成药性温和,可以渐进式的去祛病灶,所以在西医选择化疗会让患者十分痛苦而且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的情况下,打算尝试着用传统中医药试一试) ...... 记得父亲那个时候的表情一下子变的木讷、乖巧了,仿佛预感到了不好的结果,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像个懂事的小孩子一样,任由母亲和我来决定着他的一切。我心里十分明白,此时父亲已是凶多吉少、来日无多了呀!于是就和母亲悄悄商量,决定还是应该先带着父亲在南京游玩几天,这样好让忙碌了一辈子的父亲在这个时候也能够开开眼,散散心,就权当是聊补心中的一份遗憾吧!父亲们啊,除了那些做官的、有钱的,在我们国家的八、九十年代那个时期,又有多少人不是辛辛苦苦操劳了一辈子,临到最后几天就匆忙离世的呢?他们是底层的普通人,他们奉献了所有,为国家,为集体,为家庭,为不劳动就不能生存下去的苦难人生......

就这样,我们趁着正月里初春农闲时的一点闲暇,用了三四天的时间,把南京城的几个比较著名的旅游景点玩了一圈后便就打道回府了。返回老家时,我特意为父亲带回了一把躺椅,以方便他累了好躺着休息休息;把为父亲配制的中成药交待给母亲后,就又返回到了小城句容。

这会儿,我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赶着紧的去做,父亲已经病倒了,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这个家庭的一切都要依靠我来担当了;这一家人的吃喝拉撒、生老病死等等,等等,我都要全部承担起来! 我必须尽快把外面的经营账款收回来一部分,否则,父亲在不能够确定的某一天、抑或是随时急需要用钱的时候,我该如何去应对呢? 一切安排停当后,我将父亲目前的状况再一次打电话告诉了千里之外的胞弟(胞弟那年在山西的大同承包经营着一家小的洗浴中心),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以便他能够赶在父亲咽气之前回来,但正如医生所诊断的那样,父亲终究是早已病入膏肓了。这个期间,在亲朋好友们陆陆续续的看望问候中,父亲在度过了那年的正月之后不久,他沐浴着每天早春的太阳,直到清明节的前七天,终于体力难支,开始滴水不进了! 清明节的那天中午饭点时分,应该是耗尽了身上的所有脂膏了吧,父亲挣扎着咽下了最后一丝气息,在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身边安祥的离世了。生命的最后几天,他没有像其他病人那样不能自控的将尿屎拉在病塌上半点,入殓时,村上闻讯赶过来帮忙的大婶流着眼泪道:“明友哥真是个贤惠的人呀,一点都没有磨人,临走的时候还这样清清爽爽......”

 

安葬了父亲,再回头看看我的乡村,水边坡地上早已是枯柳吐丝,月季含苞,小麦青青了。大自然并没有因为我失去了父亲而显得些许的衰败萧瑟,相反,它因为季节的到来而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又是春天,适逢阳历的六月十八日,一个现代人新创的关于父亲的节日,我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远在天堂的父亲。阴阳两隔,我的父亲啊,您在天堂还好吗?在儿的心里,您也一定会永远的活在那个春天的。

“如果天堂真的很美,我也希望爸爸不要再回,怕你看到历经沧桑的我会掉眼泪......我想天堂一定很美,爸爸才会一去不回......”

微信图片_20230805181302 - 副本 (4).jpg

作者简介:胡定安,男,1964年6月生,大专学历,手机:18151913928,通讯地址:江苏省句容经济技术开发区梅花山庄129号。中学时期对文学充满了热爱,高中毕业后开始尝试业余写作,作品早年曾散见于《乡土》《扬子晚报》《京江晚报》等报刊。


关于我们 | 全国服务热线:400-859-8776  法律顾问:江苏玄博律师事务所 臧力 15195990983 苏ICP备19040432号-3苏公网安备 32118302000275号    

返回顶部